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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为“底层甲板三号维修神甫”的这位神秘机械神甫,沃斯科现在一直称他为“三号”大人。
或者说,用一些更加像是名字的称呼:特里布斯(Tribus)大人。
根据他从手术室醒来之后就发现脑子里被洗脑程序所灌输给他的美杜莎地面之外的那些知识,他本能地还知道了这个词汇在高哥特语中有着“三重”或者“三”的意思。
它的引申义则更亲切,是“氏族”……所以为什么“三”会和氏族扯上关系?这就不是他所知道的了,他渴望了解更多外面的世界,但失望地发现他被灌输的知识里没有这些有关人文的进一步内容。
……就像是一开始做这个知识集合的人认为接收这些知识的人应该用他们有限的脑存储量去尽量接收更多机械、战争、确定敌我、战斗协作、还有心理的稳定、忍受伤痛与极限生存方面的认知,而不是有关更多……天文、地理或是人文社会方面的知识一样。
虽然一个美杜莎人会这样想已经非常非常奇怪,但考虑到沃斯科是博古斯氏族的基因血脉就更奇怪了,但他很聪明。
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想法的不同,并把自己这种离经叛道于生存无益的想法一直埋藏得很好。
随着他的成长,“想飞到永远昏暗的厚厚云层之上看看,想离开这片永远正在破碎的大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不同的人民的生活”这样的想法,也成为了驱动沃斯科参加百不存一的欧拉努斯巨岩新兵试炼的隐秘驱动力之一。
……只是,现在他虽然是成功地登上云层、飞翔在星海之中了,但整个战团的气氛与战斗方式好像和他一开始以为的不太一样。但他看同在多弗克氏族中的其他人又适应得很好。
毕竟美杜莎表面的生活朝不保夕,平均寿命极低,能被挑选进入战团成为寿命(可能)达到数百岁的帝皇的战士怎么看都是被选上的人血赚,这真的没什么好抱怨之处。
或许在他从多弗克氏族离开(如果可以的话)后,转回博古斯氏族以欧姆弥赛亚与费鲁斯之名服役数十年、植入更多的仿生义体和替代血肉大脑的芯片与情感控制模块之后他就不会有这种胡思乱想了?
毕竟,血肉苦弱!(The flesh is weak!)而欧姆弥赛亚至上!
这样想着,舱门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关上了。
新兵小心地举步,踏入船舱深邃的黑暗中,这里没有灯光,但他强化过的嗅觉能尝到一丝丝额外的气味,表明前方的简陋神龛旁应该坐着他想会见的人。
他不确定那是什么味道,但他被预先载入的知识库又告诉他这是“混合了麝香玫瑰的血或铁味”与“沐浴过的清水味道”。
前三者中他只对铁或者血的味道熟悉,完全不知道麝香、玫瑰或者麝香玫瑰是什么,显然编写这個知识库的人知道,但一如既往地,它没有对其含义加以深入,只说明这个气味的名称而已。
但水对沃斯科迄今为止满打满算的十四年人生而言(做手术的时候他完全进入了化学沉睡状态,他私下认为这段时间不能算进他的年龄),只意味着金属味、漂浮的黑油与苦涩的咸味,却不是这样洁净而湿润的清新感觉。
他还记得,当他在手术室内第一次醒来并喝到人生中第一包星际战士专用补充剂的时候,曾将这种混合氨基酸与补充剂的液体惊为天人。直到后来他喝到了为他们这些还具备肉体消化器官的新兵准备的饮用水——为了冲下浓稠的陶钢粉末粥而配给的,他才知道完全透明的水是什么味道。
他又朝黑暗里走了一步。
这种混合的古怪气味更加浓郁了。
这让沃斯科有些不安,但接下来一股混合了机油、钷素与维修螺丝与工具上常有的那种浓稠发黑的沉积油污的厚重气味混着机械运行的热气朝他扑面而来,令他顿时安心了不少。
或许之前那些奇怪的气味只是特里布斯大人用来供奉万机之神的昂贵熏香或是蜡烛的残留。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古老的机魂们的心思一个赛一个的难懂,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比较好说话的绝大部分机魂也会变得更加刁钻古怪,脾气怪异。
比如他从前氏族的一台沉思者引擎就只让最虔诚的信徒一边拍击它一边大声吟唱二进制祷文才肯工作,又比如还有一台古老的巨型鸟卜仪则需要专用维护者狠狠地、从正确的方位以精确的力度磕上三个响亮的头才能去掉雪花噪点继续显示——以至于它的维护者们一代代以来都把自己的前额替换为了金属并进行了加厚和防震荡处理。
诵读二进制祷言的优美声线从一个粗劣的电子扩音器中发出。
很可惜,沃斯科认为加入这个扩音器没有这么劣质的话,想必欧姆弥赛亚听到这样的颂歌也会更加欣悦罢。
“过来吧,沃斯科兄弟。”机械神甫在桌子上点亮了一盏灯,接下来又点燃了一些用于供奉的蜡烛,色调温暖的光源投射在他身着红袍与银灰色机械面具的庞大身躯上,在背后拉出了长长的、长长的黑色阴影。
“今天你需要单独祈祷冥想,还是想向欧姆弥赛亚忏悔?我刚好有些时间。”
“赞美万机之神!特里布斯大人,今天不用下去做设备的保养吗?-——我想单独祷告冥想一会儿,好让我的心情平复。”
神甫的脑袋动了动,像是在点头,“我今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那么到这个神龛前面来吧,沃斯科兄弟。今天又被那些……我是说,其他氏族的老兵……排挤了吗?”他的声音虽然电子质感严重,但不知怎么的,沃斯科却听出了一股同情之类的味道。
“还好。”他在神龛前跪下,准备向欧姆弥赛亚献上为自己氏族赎罪的祈祷,有一位万机之神的神甫在旁,这样熟悉的祷告总是能令人变得安心起来。
“我想,他们可能只是脾气暴躁又不善言辞,而且很多人的情感抑制模块一直处于打开状态。或许他们的同一句话换个说法就能更好让人接受,所以实际上接收内容而不要去在意言辞本身就可以。假如这样想的话,我就能更快平复心情了。”
铁手新兵听到特里布斯神甫在灯光的阴影中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是啊,语言的艺术,在沟通中很重要。……非常对,语言的艺术与你说得对,沃斯科,这个想法非常……对,以及你……真是非常可惜。”
“什么?”
“没什么,来,让我为你起祷言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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