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黎明的微光-《再靠近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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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楼下的话,找他是最合适不过的。

    可是,他没有毕竟的联系方式,也不清楚……

    不对,他有!

    之前去魔都参加物理竞赛时,那个带队老师为了找他给他打了很多电话,虽然没有存,但因为打了很多通,删之前他留意过。

    他闭上眼睛,尽可能平静地在脑海里重新搜索当时删除通话记录时的图像,从上往下的数字号码开始一个一个地重组,像流水一样慢慢地复原,红色未接的号码弹跳着出现在手机通话栏里,他找到了!

    毕竟找到安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她蹲在古阦家门前,头埋在双膝间,红肿的眼睛里黯然无光。

    毕竟接到古阦的电话意外之余第一反应就是安辂出事了。都是聪明人,他和古阦之间不是能够让古阦打越洋电话的关系,而他们能够有的交集也只有安辂一个而已。

    所以,他开口直接跳过寒暄,问的就是安辂怎么了。

    已经搬到新家正在吃晚饭的毕竟,几乎没有给家里人解释,丢下饭碗直奔桐茶胡同的家属楼。

    然而,那里漆黑一片。

    他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门没关,屋里没有开灯,他刚上前一步,就踩到了僵硬但确信是肉体的东西。

    黑暗中,他整个人都蒙了,凭着以前对安辂家的印象,他慌乱地打开了客厅的灯光。

    一室狼藉——碎掉玻璃酒瓶,血迹斑斑的地板,还有身体已经僵硬的柴犬……

    他双腿一软,心脏瞬间脱离胸腔,大脑不听使唤地眩晕着,但他知道那个时候不该如此,他用力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尽可能地保持冷静。

    但一点作用都不起。

    他翻腾着屋子,大声叫喊安辂的名字,可回答他的,始终只有寂静无声的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古阦听毕竟说完后就是确信她一定会在他家。甚至他可以想象,她蹲在那扇朱红色大门口的样子。她不一定是在等他,但她就在那里。

    毕竟蹲到她身边,竟不再口吃:“安辂。”

    安辂抬头,毕竟那张平淡无奇但却非常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呆呆地问:“你看到柴犬了吗?”

    毕竟咽了咽口水:“嗯。”

    安辂忍着眼泪,但声音更咽:“我对不起它,它本来可以……”

    “它本来就是被遗弃的。”毕竟很想抱抱她,可他不敢,“出了什么事?”

    安辂摇了摇头,她说不出口。

    毕竟猜了个七七八八:“你们家的事情,我听我奶奶多少说了一些,安辂,你该找你爸爸好好谈谈,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

    安辂听到“爸爸”两个字,心一下子就硬了。

    她吸了吸鼻子:“跟他谈有用的话,我妈就不会走。”

    “但是你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啊,你成绩落后,一定跟这有关吧?”

    “你不结巴了?”安辂意外,“你能对着我好好说话了?”

    毕竟耳根一红,索性坐到她身边,不回答她那个问题,而是问:“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安辂倔强道。

    看着月色下这个埋着的毛茸茸的头顶,背靠着已经无人在家的古阦家大门,毕竟的心头就有股微火越烧越旺。

    他冲口而出:“宁愿傻坐在一个已经出国了的人家门口,也不愿意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安辂,虽然在你心里只有邓丞宴是你的青梅竹马,但我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毕竟继续说:“可能我没有丞宴那样会说话,但我和他一样,对你的心情,我们是一样的。”

    或许,也是不一样的,邓丞宴对她的喜欢和他是不一样的。

    见安辂没说话,毕竟又问:“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的话,告诉唐果和丞宴总可以的吧,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能把你打击成这个样子的,我想一定不是小事,你一个人一定也是承担不了,所以才会……”

    “不要,”安辂拒绝,“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所剩无几的自尊心还有那一份一直支撑着她的倔强,不允许她这样做。已经坚持到了现在不是吗?在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她不想因此变得和他们不一样,不想他们拿同情抑或别的眼光去看待她。

    总有一天,这些事情都会过去,而她依旧要以坚强的形象站在他们面前,任何时候,她会笑会哭会难过,可就是不会认输。

    “那古阦呢?”毕竟咬咬牙,问,“他很担心你。”

    安辂没说话,毕竟扭头将古阦的电话拨通,递给她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到很远的地方。

    安辂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先开了口:“安辂。”

    安辂一听到他的声音,强忍了许久的情绪一秒就崩塌,抱着手机泣不成声。

    古阦站在实验室外面,手上还拿着实验器材,隔着遥远的距离,听她的哭声从话筒里传过来,心头酸软得不成样子。

    “安辂,”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妈妈拿着拆迁款跑了,我爸爸欠了别人很多钱,我哥哥下落不明,我捡的狗因为我死了……”安辂越说越激动,整个人从未像现在这样崩溃过,以前都是把情绪好好地收藏在心底,可是现在,好像谁把那扇关闭情绪的大门打开了,她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那奔腾宣泄的痛苦。

    对所有人都不愿意开口的那些话,她全都说给了他听。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就把那个人当成了一种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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