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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永固平时喜欢和俊才结交,在京师时,就认识龚鼎孳,但若不是田守信向他透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龚鼎孳能到两淮盐运司担任副使,会是太子殿下和吴部堂的安排,
龚鼎孳这样的人,竟然能为“间”,巩永固心中颇为惊奇。
一番客气,三人坐下,开始详谈,而在房间之外,穿着便服的锦衣卫和护卫,严密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下官自受命之时,就不敢忘记太子殿下和吴部堂的嘱托,这两年,如履薄冰,矜矜业业,总算小有收获,也算对得起吴部堂了,只是可惜吴部堂为国尽忠,下官再也难听到他的教诲了……”龚鼎孳叹息,表情哀伤。
巩永固和田守信也都是黯然。
若论太子党,吴甡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龚鼎孳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地书册:“这是下官这两年收集的,扬州盐商和盐官相互勾结,贪赃枉法,偷漏盐税的一些事证和记载,请两位上差过目。另外,为了不惹人怀疑,下官不得不违心收了一些银子,具体数目,在名册的最后一页都写了,还望两位上差据实向朝廷禀报。”
龚鼎孳这个人长袖善舞,又有才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最开始,两淮盐官对他还有防御,后来见他和大家和光同尘,照样拿银子,不过也就是一个凡人罢了,渐渐也就放松了警惕,有些事情不再避着他,甚至是邀他参加。于是,龚鼎孳得以知道了更多的舞弊。
巩永固接过了,就在灯下展开,田守信凑过来,两人一起简单翻了一遍,看完后,眼神一对,既有喜,也有忧。
两淮盐官的贪污舞弊,其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止是现在,自太祖高皇帝设立两淮盐运司开始,每隔几年,朝廷就会派御史巡按出京,到两淮来稽查,为了就是清查贪墨。这两百多年间,两淮盐官的人头,掉了无数,但两淮的盐弊却始终难以断绝,究其原因,就是人性贪婪,面对白花花地银子,谁也忍不住想要伸手,即便是有一两个清官,但在上下一体,都是贪官的情况下,也很快就会排挤走,朝堂派人来查,也常常是隔靴挠痒,无果而终,除了银子的作用,更因为在两淮发财的,不止是盐官和盐官,更有更方面的权贵和勋亲,甚至是内阁宰辅。因此,每一次稽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包括前年的左懋第。
左懋第不可谓不清,决心不可谓不大,但最后却依然是灰溜溜地返回了京师,原因就是两淮官场铁板一块,牵一发而动全身,利益牵扯太广,无数的人在后面动手脚,给左懋第使绊子,刚正如左懋第加上御马监的方正化,最后也只是查掉了被当做顶罪羔羊的两淮盐运使和一些小猫小狗。
但中层的贪墨主力和庞大利益结构,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这一次幸亏有龚鼎孳,否则只靠御史巡查,是绝对不可能查到这些黑幕的。
“怪不得两淮盐弊一直难以清查……”田守信叹口气:“龚大人来扬州不到两年,都已经收集了这么多,这几十年来,朝廷不知道流失了多少盐税呢。”
巩永固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愤然道:“这一次就把他们连根拔起!”望向龚鼎孳:“龚大人,望你鼎力相助。”
龚鼎孳微微一惊,拱手道:“驸马,田公公,下官收集这些事证虽然绝对属实,但有些是拿不上台面,也做不了呈堂证供,只要他们矢口否认,朝廷就拿他们没有办法,更何况,两淮官官相护,南直隶和京师,都有他们的靠山,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全动是不可能的。下官以为,还是要从小处着手,先为太子殿下筹集到需要的粮饷,再慢慢扩大战果也不迟。”
巩永固摇头:“如果是平日,自然可以慢慢查,但现在不行,太子殿下正急需军饷,如果不使出雷霆手段,他们是不会乖乖地在短期之内,拿出银粮的、”
龚鼎孳苦笑:“不是下官给你泼冷水,两淮铁板一块,不管驸马和公公有什么命令,他们都会想办法拖延,雷霆手段,在扬州是使不出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巩永固问。
龚鼎孳拱手:“不知驸马这一次从京师带了多少人?”
巩永固和田守信相互一看,都觉得盛名之下果无虚士,龚鼎孳所说,和他们的一路谋划差不多,于是巩永固问道:“你是担心人手不够,威压不够,我指挥不动扬州文武?”
“下官不敢,但……”龚鼎孳欲言又止的叹息道:“前番左懋第查弊之时,也是衔有圣命。”
“放心,我不是左懋第。”巩永固脸色严肃:“而且这一次我们虽然只带了五十人,但扬州自有臂助!”
见巩永固信心十足,声音决绝,似乎成竹在胸,早有计划,龚鼎孳拱手:“如此倒可一试。”
但语气仍有怀疑。
此时,田守信推过册子:“以副使看,这些人、事之中,谁可为突破口?”
龚鼎孳想一想,翻开册子,点了一个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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