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亚拉法师最后道:“前面一半路你们比我们糟糕,中间一段路大家差不多,这后面一段路你可比我幸运一些。” “比你幸运? !” 卓木强巴差点无法理解“幸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将来到这安息禁地遇到两拨食人族,又在这黑压压的可怕森林里遭遇怪兽的事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抱怨着质问道,“这能叫幸运吗?” 亚拉法师淡淡笑道:“你才在这黑森林里待一个晚上,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 卓木强巴的震惊无法形容,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如此瘦弱,而且年迈的老法师,他这三天是如何度过的,没想到亚拉法师的下一句话更让他如听神话。 亚拉法师接着道:“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我必须吃点东西来维持体力。” 卓木强巴下巴关节差点脱臼,张大嘴难以闭合,只呆呆地听着亚拉法师道:“这片林子很大,而且一到夜里水汽会形成雾,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我是从西北方走来的,一直沿着东南向前进,估计今天能走出去。” 卓木强巴忽然想到什么,傻乎乎地问道:“上师,这三天你也没有睡觉?” 亚拉法师道:“这里怎么能够睡觉,你一闭眼就成了别的生物的腹中餐了。” 卓木强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这林子里待三个小时他都认为是极限的考验了,如果待三天还能不死,人也早就疯掉了,还要不睡不吃。 他开始怀疑,这个亚拉法师,他是人吗? 亚拉法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惊讶,在我们禅宗里,有很多磨炼人意志的方法,也有不少高僧进行过像我这样的苦修,你应该知道的,人们管那种方法叫密修。” 卓木强巴知道,藏传佛教的密修是一种挑战人体极限的修行法门,据说卷宗里记载了断食、屏气、针刺等许多挑战生理极限的修行方法。 进行过密修的僧侣,拥有超过常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诸如将人装入棺材埋在地底,仅用一根软管与外界通气,几个月滴水不进还能生还,而普通人缺水超过三天必死无疑。 还有的僧人光着膀子坐在雪山巅峰,一坐就是数日,不仅对抗绝食的生理饥饿,还要对抗凛冽的寒风。 亚拉法师道:“如果不是这次行动,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和前辈们一起绝五谷,修千日行。 连这个你也知道,真不愧是智者家的后人啊。” 亚拉看着卓木强巴惶恐的表情,赞许地说道。 千日行,卓木强巴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起过,他认为这样的事编成地狱故事,来吓唬小孩子很不错,但想不到,真的有人进行这样的修行。 绝五谷,便是断绝五谷杂粮,一点东西都不吃,然后人进入一种冬眠状态,除非有非常大的响动,否则不会醒来。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仅靠肉身的消耗来维持着生命,最后人的四肢甚至胸腹都变成了枯骨,但是人却活着。 僧侣们把这当做一种涅盘,其最高境界就是修成肉身佛陀,最后人终究是要死的,但枯骨肉身却能保持长久不腐,化为肉身菩萨,供后世景仰。 亚拉法师觉得腹中微饱,自觉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在巨石阵上留下记号的不是我,或许是艾力克或方新教授他们,我们继续朝东南方走。 这片林子其实叫莽林,有四五十公里的直径,里面居住着两种七属十二个亚型,共有一千至一千五百条森蚺,其中完全成年的个体在三百条以上,凯门鳄也很多,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卓木强巴已经略微习惯了亚拉法师的惊人之语,但他还忍不住要问:“上师是怎么知道的?” 亚拉走到一处新坟前,双手合十拜了拜,道:“是他告诉我的。” 卓木强巴奇道:“他是……” 亚拉道:“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数小时前我在林子里发现他时,他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刚才那蛇道上埋的刀桩也是他指点我埋下的,方才我不在埋刀桩处,就是在这里缅怀新交。 这个人告诉我一些事情,有关这莽林和莽林里藏着的秘密。” 亚拉法师说到这里,特意看了卓木强巴一眼。 卓木强巴只是静静地听着,眼里没有好奇和惊喜,他只是想着,如何早些走出这片莽林。 亚拉法师接着道:“那人告诉我,他本是一名盗墓者,他们有一个团体,专门从事盗猎世界各地的古墓。 几年前,他们的队长召集他们,告诉他们在这片三不管原始丛林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里有一座城,周围的食人族管这座城叫白城。” “白城”,卓木强巴心中一动,库库尔族的历史之歌从天而降,几乎不是他回忆,而是记忆突然从他脑海里升起:“白色的圣城啊,智慧之光笼罩着你,所有生命的归属。 每一方土地,都浸透着祖先的血汗,他们用灵魂和生命,换取幸福与和平……” 只听亚拉法师接着道:“是千年以前失落的文明,食人族好像是城堡的守护者,但是历史久远。 他们已经忘记了那是谁的城邦,为什么而修建,他们又为什么要守护。 那群盗墓者一起进入了丛林,就和你我,和所有进入丛林的人一样,他们历经所有艰辛,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 根据队长的指示,他们要在丛林周围的部落里寻找一些东西,据说是开启大门的钥匙,并且不止一把。 这一带是最接近白城的丛林,据他所知,这里有三个食人的部族,但是当年他们并不知道。 他便是在喀珈族偷钥匙的时候,不慎跌入了陷阱。 那是一片看上去和泥地没有区别的沼泽,喀珈族在沼泽上做了很好的伪装,并将放钥匙的房屋修建在沼泽上面。 那人和自己的两个同伴一同跌入沼泽,并惊动了喀珈族人,他的队友放弃了他们,他在沼泽里挣扎。 就当他以为他快死的时候,喀珈族人救了他的性命,他便一直留在喀珈族,做了奴隶,给他戴上了铁链,但并没有吃他。 当他重获自由,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他是从外面的丛林进入到这里面来的,所以他知道,凭他自己的能力,无法走出这片丛林,只能安心地待在这里继续做奴隶。” 卓木强巴问道:“为什么食人族不吃他?” 亚拉法师道:“据他所说,喀珈族人其实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食人族,他们只吃自己最要好的异族朋友,能被他们吃掉的人应该感到很荣幸,因为他们当你是朋友。 对于战俘,他们另有残酷的刑罚,而不是简单地吃掉。 这个人在原始丛林,曾用木头做过几件稍微像样的现代玩具,被喀珈族人奉为至宝。 所以,前一段时间,他被莫恰希族用武力夺去,而就在昨天晚上,莫恰希族准备吃掉他,喀珈族人又用武力想把他抢回来,但是他们失败了。 战斗中他受了伤,他知道莫恰希族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冒死跑进了这莽林。 他说被蛇吃掉,也好过被莫恰希族吃掉,因为莫恰希族在吃人前,总是让人受尽痛苦的折磨,他们认为在痛苦中死去的人,已经将怨愤和痛苦都宣泄掉了,吃起来才是安全的无毒的。 后来就遇见了我。” 卓木强巴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场面,不知道这个人是那五人中的哪一位。 亚拉法师道:“这莽林因为有数量众多的森蚺,而被食人族视为禁区,一向避而远之。 那人在这个地方待了好几年,他告诉我他发现食人族的食人举动非常古怪,与常人们理解的完全不同。 他说,这里生活着的三个食人族吃人的方式都有所不同。 莫恰希族和拉比米赫族都将吃人当做一种神圣的仪式,不管是让人受尽痛苦还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并吃掉,都以隆重的方式作为开头,全族的人都要出席仪式。 并不是人们以前所认识的那种将人当一种牲畜般吃掉。 他认为,这种仪式有着它特定的意义,但是很可惜,他没能得出结论。” 卓木强巴听亚拉法师一直那人那人地称呼,问道:“上师,他没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吗?” 亚拉法师摇了摇头,然后道:“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提,但是我从和他的谈话中可以感觉到,他们不是一般的盗墓分子,他们每一个人,在平常的社会中都有着很高的地位。 至于是由于盗墓获得财富后才拥有这样高的社会地位,还是早就拥有了这样高的社会地位却仍旧喜好盗墓,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那个人对他们的队长给予极高的评价,言语中透着死心塌地的崇拜。” 卓木强巴叹了口气,暗道:“如果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为什么还要干盗墓这种卑微的工作呢? 那不是有病吗? 到头来还不是死在无人知晓的荒林之中。” 突然,他心中灵光一闪,一个让他恐惧的想法充斥着大脑:“那么我呢? 我竟然和这群盗墓分子是一样的吗? 不!我是为了我的理想而奋斗努力着,我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必需的,是有价值的!可是……”为了得到支援和帮助,他们已经将目标从简单的寻獒变成了顺道寻访帕巴拉神庙,或者说如今在团队里,他们的主要目的已经变更为寻找帕巴拉神庙了,那么这和那些盗墓分子岂不是毫无区别了吗。 卓木强巴心中总是无法释然,暗暗低下了头。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 去找白城吗?” 方才听亚拉法师提起的时候,卓木强巴发现法师眼中有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照理说一个与世隔绝的密修高僧,应该和美洲原始丛林里一座废弃的古城毫无关系才对,到底亚拉法师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卓木强巴甚至想:“难道亚拉法师也曾是那个盗墓集团里的成员?” “我们当前要做的,就是离开莽林,并躲开食人族。 至于白城嘛,如果遇见了,也可以参观参观,法家有云,一切随缘。” 亚拉法师这样说着,心头却是一阵狂喜:强巴少爷,你终于也开始关注到那座废墟了吗? 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到那里去的,你是活佛为我们指引的希望,相信不会令我等失望。 两人前进了一段路程,讨论着方新教授和张立他们可能走的方向,但只是凭空猜想,都深知在这密林中重逢的概率很小。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天上的月光逐渐暗淡下来,看来快天亮了,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即将来到。 突然前方风声大作,黑暗中一物状若电杆,翻腾扭曲着,两人知道,又碰上森蚺了,那条森蚺从黑影判断,比他们前面遇到的森蚺都要巨大,此刻全力扭动着,打得树干“喳喳”作响,显得极为痛苦。 卓木强巴见它与上一条森蚺的情形相仿,询问亚拉法师道:“是被刀桩划破了吗?” 亚拉法师看了看,道:“不像,这是条年迈的森蚺了,估计是快死了。 它身上没有伤痕,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卓木强巴再一次惊讶地望着亚拉法师,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在黑夜中放出光芒,不可思议的视力。 卓木强巴问:“需要绕道走吗?” 亚拉法师答道:“不,贸然移动会让它发狂,说不定它快死了也拖你垫背。” 什么东西被那巨蟒甩在了卓木强巴脸上,卓木强巴摸了摸,一种黏稠滑腻的东西,他低声道:“它吐血了。” 亚拉法师身上也被甩了不少,他拿到鼻端嗅了嗅,道:“不,不是血,没有腥味。 是泥土吗? 也不像,这么黏滑,像是油呢。” 卓木强巴重复道:“油?” 亚拉法师淡淡道:“或许是生活质量提高了,长膘了。” 卓木强巴微微一笑。 这时,那巨蟒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高昂起头,重重地撞在了比它粗大数十倍的树干上,然后像刚出锅的面条一样,软倒在地。 亚拉法师小心而仔细地观察了足有十分钟,才道:“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 刚转过巨蟒倒下的地方,前方丛林里就透出光亮,卓木强巴大惊道:“有人!” 在他看来,在这丛林之中,除了有人,是不会有火光的。 亚拉法师也怔了怔,然后道:“但是没有声音,我们过去看看,要小心。” 转过丛林,却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前方空出一大片地来,地下是沼泽般的一个大泥潭。 泥潭正中却有几束火苗在强有力地跳动着,周围的百米巨树将这片空地围成一个天坑,一切都显得神秘而不可思议。 走了这么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夜幕,只见月亮如银盘般挂在西天的边陲,果然天快亮了。 亚拉法师将泥浆抓在手里,递给卓木强巴闻,卓木强巴一嗅之下,惊讶地道:“是油,真是油!” 亚拉法师抓在手里的泥浆,已经杂合了原油的味道,黑黝黝的原油在泥地下缓缓喷涌着,那几处火苗应该是被天火引燃的,已不知道燃烧了多少个世纪了。 卓木强巴心中清楚,如果这里有油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用半年,这最深最可怕的原始丛林将不复存在。 大型的铲车,气压式电锯,可以轻易削平那些千年的大树,坦克和装甲车,可以让任何野兽消失,至于食人族,那更容易不过,毁灭一个文明就如在路边折下一朵野花。 他不敢继续设想。 白城 亚拉法师看着卓木强巴呆呆出神,有些按捺不住,根据那人所说,食人族里流传的是,白城就在天火后面,也就是说,目标就在眼前。 他对卓木强巴道:“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可看的。” “不,上师,你不明白,这处油田的原油已经多得涌出了地面,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你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卓木强巴向亚拉法师解释着。 亚拉法师淡淡地道:“这些事,当地的政府会想办法解决的,不应该是我们所思考的问题,你认为呢? 我们得继续赶路,说不定前面还有什么让人意外的东西呢。” 说着,他已经在前面领路。 卓木强巴叹了口气,感慨良多。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绕过泥潭,四周的景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同了。 巨树正逐渐减少,透过树影可以看见夜空了;小河水潺潺地流着,树叶在细风中摇晃,夜鸣的昆虫和鸟兽交织着各种音乐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仿佛他们刚从一幅画里走了出来,周围的一切就在一瞬间活了过来,连空气都显得温暖而亲切。 卓木强巴喜道:“我们走出来了,上师,我们走出莽林了!” “嗯。” 亚拉法师点了点头,眉宇间也透着喜色。 忽然耳边传来飞瀑的响声,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心情荡漾,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穿越密林藤蔓,爬上一座小小的土坡。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座颇似帕侬神庙的宫殿样建筑,白色的辉煌宫殿,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走得近了,愈发显得高大。 两人不由自主放慢了步伐,唯恐脚下发出的声响惊动了这沉睡千年的巨人。 随着土坡逐渐升高,眼前出现的建筑愈发令人激动,两人发现,那座神庙是建立在一座更大的建筑肩上,一座白色的巨大的阶梯状金字塔式建筑。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巍峨高耸,气势雄伟,就像一座小山。 从塔底有一道陡立的石级直通塔顶的神庙,石级上长满杂草和灌木,有几处已经倾塌。 金字塔四方有巨大的蛇形雕塑,它们是如此栩栩如生,蛇影透过皎洁的月光,仿佛缠绕在金字塔四周盘旋扭动。 再往上走,看到的更多,在巨大金字塔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较小的金字塔,一个高尖呈锥形,另一个塔顶则出现了圆顶的建筑结构,看上去像一座现代化的天文观测站。 最后,当他们登上坡顶,站在山坡的边缘时,白城那气势恢弘的身影,完全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呼吸也已经停止,周围的空气不再流动,一切,仅能用奇迹来形容。 亚拉法师首先想到了西班牙人第一次登陆美洲大陆时对古玛雅建筑发出的所有赞叹:“到处是雕刻精美的图像……附有特别优雅的门廊!” “美丽,奢华的建筑群,实在是艺术精品,堪称豪华!” “庄重而美丽……它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神铸造了这些雕塑……”不,这些都不足以说明这些建筑的美丽,没有亲眼看见它们静静沐浴在月光下的人们怎么能体会到那种激荡的心情。 站在山壁边缘,数百座白色的建筑尽收眼底,无数的神庙、宫殿、竞技的广场、纪年的石柱,每一个建筑都堪称精美绝伦,那些都是无瑕的艺术品。 可以说,这是人们发现古玛雅遗址以来,保存得最为完整、规模最大的建筑群落。 它们散落在树荫中,但树荫丝毫遮挡不住它们的光芒;遗迹上的尘埃,遮不住曾经辉煌的历史;废墟上的野草,诉说着无比灿烂的文明。 卓木强巴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则是:“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伊甸园,那么,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了。” 在他眼前,周围的土地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川沃野平原,瀑布高悬岩壁,在柔美的月光下如水银泻地,又如一匹白练轻挂,头顶的星空如天幕上镶缀的宝石,黑夜中传来动人的音乐好似白鹤的鸣唱。 白色的石柱散落在树林深处,巨大的雕像活灵活现,金碧辉煌的宫殿令人遐想,庄严神圣的庙宇让人肃然起敬,仅仅是远远地望去,就能从心灵深处感到一种震撼。 古代失落的文明,一个充满智慧的民族,他们留下了这一切。 白城的缔造者们是随民族兴亡、而经历过种种阶段的人,也是建造了黄金时代后又完全消亡的人。 连接这一民族与现代人之间的纽带已被切断,完全丧失了。 残留在大地上的只有他们的足迹。 亚拉法师的耳边又浮现出斯蒂芬生——那位19世纪对玛雅文明的发现作出巨大贡献的探险家的话,他曾用这样富有诗意的语句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她躺在那里像大洋中一块折断的船板,主桅不知去向,船名被湮没了,船员们也无影无踪;谁也不能告诉我们她从何处驶来;谁是她的主人;航程有多远;什么是她沉没的原因。” 亚拉法师静静地立着,完全地陶醉了,在他眼里整个森林仿佛消失了,他似乎看到眼前一片广场,排成长队的信徒登上石阶走向神庙,耳边响起圣乐,寺庙里忙着作祈祷。 古代的玛雅文明,你们究竟为什么而消失? 这是每一个看到玛雅城邦的人都会从心底发出的感叹。 两个人眺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痴迷地看着,沉醉地看着,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来临,月光沉入西边的地平线,他们仿佛才从梦境中醒来。 “我们应该下去。” 亚拉法师提出这样的建议,卓木强巴附和着道:“对,应该马上下去。” 可是,壁立千仞,从什么地方才能下去呢? 亚拉法师看着黑夜中西边岩壁上那株巨树,它是这附近唯一一株高逾百米的大树了,半个身子探出岩外,好像在挥手召唤着故人们回归怀抱。 亚拉法师移向树根处,欣喜地道:“从这里下去。” 他擎着树的根须,在岩壁上飞快地攀爬下去。 卓木强巴毫不犹豫地跟着沿树根滑索而下,他们甚至都没有考虑树根能否到达地面。 大树高百米,它的根须竟然超过一百米的长度,卓木强巴他们沿着树根来到半壁,下面全是土质的山壁,不过所幸已经有一定的倾斜,他们便沿着八十度的斜坡连滚带滑地向下溜去。 一身的泥土,满坡的凸起,他们毫不介意,就像一个流浪多年而回归母亲怀抱的孩子,满心欢喜。 来到山崖下,离白城越近,那些建筑的外廓就越发清晰明朗,卓木强巴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何时有过这样激动的心情。 是了,只有在他看见那紫麒麟的照片时,才如此的激情澎湃,热潮涌动。 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起白城,他一直无动于衷,因为他没有见过玛雅的文明,也不相信会存在这样的城邦,直到此刻,他亲眼目睹这一人类文明创造的辉煌奇迹,被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群落所深深吸引,他才发现,自己激动的心情竟然无法克制。 那是一种人类对自古就存在心中的神的敬畏,仿佛在这一刻,他们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变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在丛林里逃命。 因为他发现了白城,一座流传在印第安部落里的传说城堡,一座在丛林掩盖下,隐藏了无数秘密的奢华宫殿。 他发现了一个奇迹,一个被历史长河散落在荒滩上的奇迹。 两人飞奔向前,突然卓木强巴脚下一滑,整个人身体就往下沉,幸亏亚拉法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拖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脚跟。 看着前面泥土里不断翻涌起的白色泡泡,卓木强巴心悸地后怕道:“沼泽!” 一个看不清边境的泥潭沼泽横在了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亚拉法师也十分悸怕,刚才卓木强巴下跌的势子,差点把他也带了下去,只要两人一滑向沼泽边缘,那么再爬出来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只见那道银河垂在这地坑的西北角,它的脚下溅起老高的水花,应该有一条河或一个水塘在下面,那水蜿蜒过来,一些古迹被淹没在水下,同时阻断了水流,古迹群的这一侧则全是泥地。 这些喝饱了水的泥变成了陷人的沼泽,在看不清路的沼泽里,有几十个石墩,只露出地面不足一尺长的一小截。 亚拉法师很快确认,应该是纪年石柱,它露出沼泽的雕刻与他们在山坡上看见的那些纪年柱属同一雕刻手法。 亚拉法师拉了拉卓木强巴,道:“有路了,跟我来。” 说着,跳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石墩,站在上面,就好比站上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平台上。 卓木强巴跟着跳了过来,亚拉法师看准左侧一个石墩,轻轻跨了过去,突然觉得脚下一软,整个身体失去平衡,他凌空翻身,总算落在了另一个石墩上面。 卓木强巴看得心惊肉跳,要是换了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转身跳起。 亚拉法师脸色一阵苍白,急声道:“要小心,这些纪年柱不知道在沼泽里泡了多久,底基部分已经崩坏了。 根据记载,它们的平均高度应该是三至五米,我们跌下去肯定上不来。 跟在我后面,等我站稳了你再过来。” 卓木强巴点头不语。 两人在沼泽上小心地跳跃着,一道窄窄的阻隔,他们花了十多分钟才平安抵达对岸。 如今,他们站在一道石砌的长廊上,说是长廊,其实是某些石质建筑的屋顶,它们的身体部分已经完全被水所淹没。 以这组建筑为分界线,它的北面是一泓池水,南面则是埋着纪年柱的沼泽。 这道长廊弯弯曲曲,看来建筑群连接得十分紧密,估计是一排古代民居,他们站在长廊上,四周都被水和沼泽所包围。 如今,离那些露出水面的白城建筑更近了,天色渐渐明朗,只见东方天际一片霞红,映红了苍劲的绿树,映红了土褐的山壁。 那道光芒从上而下,渐渐高出地平线,由东往西的山崖,出现了明显的黑红两色分界线。 接着,白城里最巨大的建筑物,那座小山般的梯形金字塔,它顶端的神庙成为白城中第一个沐浴着阳光的建筑。 雪白的身躯如出水的处子肌肤,沾染着一些雾气,周围的绿树藤蔓轻柔地包裹着它,随着光芒的逐步下移,它似乎显得有些羞涩,娇柔地披上绿色的轻纱。 当光芒将它完全笼罩,它脚下出现高耸的金字塔时,它就如一个站在山巅的舞女,迎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翩翩起舞。 卓木强巴完全被这种美丽所吸引,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难以抗拒的魅力;而亚拉法师已经开始从痴迷状态中走了出来,他更理性地思索着:“被隔绝了阳光,永世埋藏在地下,那么一定有一个入口,可以通向地底的入口。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