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起风了-《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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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不识车,所以被老板坑了,租了辆坏车,以后出门留点儿心眼。”
程迦说:“识车,这是北京2020,472发动机,前轴满载轴荷1135kg,2006年产的,早该报废了,车棚改装过……”
她说完了。
彭野弯着腰,扭头看她,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有病啊,说出来的话倒还客气,“那你还租?”
程迦说:“我看它顺眼呗。”
彭野又陷入无语,过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你什么毛病了。”
“什么?”
“作。”彭野吐出一个字,看都不看她。
程迦不搭话了,但也没生气。
围观者完全不理解这两人突如其来的诡异气氛,尼玛心想一秒钟前还好好的啊。石头赶紧拿了瓶水,过来给程迦,“喝点儿水。”
“谢谢。”程迦拿在手里掂了一会儿,很轻地拧了一下,递给彭野,“帮个忙。”
彭野已修好汽车,刚擦干净手上的机油,程迦的时机掐得很准,他无法拒绝。
彭野接过来,很容易就拧开了,水溢出来少许,顺着他的小手臂流下去。
程迦盯着他肌肤上的水珠。
她把水接过来,看着他把手臂上的水滴擦干。
她口干舌燥,正需要喝水。
彭野盖上车前盖,说:“修好了。油箱也补好了,但有个零件有问题,暂时别开,拖在我们车后边。到了下个镇子再去换零件。”
程迦含着水,嗯了一声。
要出发了,尼玛过来帮程迦搬箱子。
程迦拦住相机箱,“这个我自己来。”
尼玛嘿嘿笑,大着胆子和她说话:“你带那么多相机,开始我以为你是倒卖相机的。”
程迦说:“都一样,算是靠这个过活儿。”
尼玛羞涩地问:“七哥说你是来给羊照相的,那……你会给人照相不?”
“我就会这一样。”
程迦说完,感觉身侧有道目光,是彭野。她扭头,“看什么?”
彭野瞟一眼,说:“你头上有草。”
“是吗?”程迦摸摸脑袋,故意找不准位置,“哪儿?”
她往他跟前走,靠得很近,淡淡道:“帮我拿下来。”
彭野不动,冷眼看着她不算高超的演技,半晌,无声地笑了一下。
风大了点,她长长的发丝划过他英俊的古铜色的脸。
程迦抬头,“你笑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要说什么,可他忽然间皱了眉,退后一步,回头望向身后的远方,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召唤他。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像在捞风,仿佛空气是一条缓慢的河流,流水从他指间穿过。
几秒钟后他转身,眉心紧蹙,说:“赶路,暴风雪马上来了。”
程迦抬头,天空万里无云,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
尼玛搬着箱子走过程迦身边,见她纳闷,说:“他听得见风说话。”
程迦的车拖在越野车后,重量大惯性就会大,安全起见,上边不坐人。
越野车的车后车顶和一半后座都绑了帆布袋子和油桶,彭野和尼玛两人坐刚好,加上程迦就得挤着。
尼玛害羞,不敢坐中间,最先蹿上去坐里边。彭野上去一看,身侧留给程迦的位置只比他大腿粗一点儿。
程迦刚迈上一只脚,就听彭野冲副驾驶上的十六说:“你到后边来,让她坐前边。”
“我喜欢坐后边。”程迦登上车,一屁股坐到彭野和车身的夹缝里。她的腿摩擦着彭野的大腿,沉陷进去。
程迦陷下去后有几秒钟没吭声,是震慑后的静默。彭野的大腿……皮肤柔软,肌肉健实,很有力度,隔着两人的裤子都能传出热量。
她刚才一坐,把他宽松的裤子紧紧压在腿下,裤筒绷紧,大腿的线条一清二楚,紧实饱满,像裤管里藏着一截白杨树。
程迦一直认为,性感的男人,得有一双修长而健硕的腿,那是最原始的力量象征。不是健美先生那么粗壮刻意,也绝不是细胳膊细腿儿的花美男。
彭野这样刚刚好,没有人为刻意的营造,纯属自然而然的修饰,像所有天生在原野上奔跑的雄性动物。
程迦的目光挪不开,什么时候能给彭野拍摄一组人像写真就好了。
定会是杰作。
厨师做饭,厨艺是关键,可食材同样重要,不然怎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
现在,彭野就是她的那粒米。
她很想摸一下她的那粒米。
彭野似乎也感觉他们贴得太近又太紧了,身体往座位前边挪了挪。隔着薄薄的布料,两条腿不可避免地摩擦,程迦心尖儿在颤。
她想起,读书时,物理书上说,摩擦是会产生热的。
前边十六和石头在聊天,后边程迦和彭野在沉默。
十六打开车载播放器,一首老歌流出来,熟悉却让人回忆不起来。
程迦扭头望窗外飞驰的原野,天空晴朗,风也停了,根本没有暴风雪来的迹象。突然,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程迦饱受挤压的腿得到放松。
彭野起身了。
另一边的尼玛察觉到他的意图,瞬间溜到地上坐好,说:“哥,你坐椅子上,我瘦,坐这儿刚好。”
彭野没有推辞。
程迦这边宽泛了,她板着脸,皱了一下眉。她沉默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想玩玩,铃声响了。
是高嘉远。
程迦没心情,挂了电话。
高嘉远一直打,程迦一直挂。车内没人说话了,只有她的手机铃声在起伏。
彭野说:“停车。”
石头停了车。
彭野对程迦说:“下车接电话。”
程迦猜测,他以为她不方便在车内接。她真下车了,接起电话走到一边。“高嘉远你干吗?”她语气不耐烦道。
“问你呢,怎么不接我电话?”
“不接就是不想和你说话啊,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高嘉远沉默一会儿,说:“那天我的话吓跑你了?”
“什么话啊?”
“你别装傻!”
程迦冷哼一声。
“……程迦,你就当我没说,咱们还和以前一样。”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高嘉远激她,“我满足不了你了?那天你在床上的表现可不是这样!”
程迦来了火,“高嘉远,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是你先破坏游戏规则,所以gameover!”
“是说好了的,说好关系不能进一步。我只是没料到,你能对我这么狠。”
“要不然呢?”程迦呵呵一声,道,“你喜欢我,我就该喜欢回去?你以为是借钱呢?高嘉远,我不欠你。”
高嘉远又沉默了,良久道:“是不欠。哼,一个表白就让你龟缩,跟鸵鸟似的。我算看明白了,你害怕什么,就会攻击什么。”
他说:“程迦,你真没种。”
程迦站在风里,脚边的草在摇。
“高嘉远,你知道方妍是谁吗?”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那边声音高了一度,“你真是在吃醋啊?”
“她是我姐。”
“……”
“你明白了没?”
“……”
程迦觉得有些疲惫,看看时间,中午一点半。她到这儿不过一天,却感觉像走了一个月。
时间怎么能过得那么慢?
她走回去拉开车门,抬头便撞上彭野深黑色的眼睛。她有些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换上一贯穿着隔离服的眼神。
这次,他的目光并没有很快挪开,在她眼底停了一两秒钟。
车厢里那首轻缓的老歌忽然间有了明快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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