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玉衡长老出关, 自然值得全派庆贺。但薛正雍知道楚晚宁不喜欢热闹,嘴又笨, 因此该说的话,该做的事, 他都事先安排了妥当。楚晚宁本来还怕晚宴上会有些尴尬, 但后来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薛正雍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但却有着玲珑心思,把场面拿捏得很有分寸。他当着所有长老、众多弟子的面, 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但说的不多,不显得煽情,反而很打动人。只有禄存长老比较没眼力, 笑着喊了声: “玉衡,今日喜庆,你怎么还冷着张脸?你也说几句吧, 这里有些新入门的弟子, 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的面呢。” 薛正雍就替他拦着:“禄存,玉衡要说的, 我都帮他说掉啦,你非得拉着他再讲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那可不一样,多少也得讲两句嘛。” “可他——” “无妨。”薛正雍还想说什么, 却被一个清清冷冷的低沉嗓音打断,“既然有新来的弟子,我就讲两句。”楚晚宁说着, 从坐席上站了起来,他环顾了一圈孟婆堂,熙熙攘攘几千个人都在看着他。 但是墨燃还没有来。 楚晚宁想了想,道:“南峰红莲水榭,多机关兵甲,为防误伤,请诸位新入门的弟子,无事莫要擅闯。” 众人陷入了沉默。 禄存忍不住道:“……讲完了?” “讲完了。” 楚晚宁说着,垂眸低首,拂袖落座。 众人陷入了更漫长的沉默。 新来的弟子们大多都在思忖,他们心想,死而复生,隔世五年,这是凡人会有的经历吗?再怎么也该讲一讲自己心里头的感受,或者致谢自己的救命恩人,诸如此类。 可这个人怎么跟在宣读教条似的,丢了这么一句话就完了,这也太没诚意了点儿。 而年纪稍大的弟子们忍不住轻笑起来,好几个人都在跟旁边的同伴耳语道:“是玉衡长老,没变。” “还是话那么少。” “噗,是啊,脾气差性子急,除了脸好看,哪儿哪儿都不行。”反正人多口杂,隔了远了楚晚宁也听不到,有人这样戏谑道。众人说着相顾而笑,复又去看坐在薛正雍旁边的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 筵席开了,除了麻辣鲜香的川菜,还有许多精致的糕点,摆盘灵巧口味清甜的江南菜,热热闹闹摆了一桌。 薛正雍又开了百来坛上佳的梨花白,分至每桌,琥珀色的酒液被豪放地斟了满盏,楚晚宁正在吃第四个蟹粉狮子头,忽然一个深口大海碗“当啷”一声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玉衡!喝一杯!” “……这是一碗。” “哎呀管它是一杯还是一碗,喝了!你最喜爱的梨花白!”薛正雍浓深的眉眼被喜气染得精亮,“要说你的酒量,我薛某人第一个服气!真是千杯不倒!万杯不醉!来来来——这第一杯,我敬你!” 楚晚宁便笑了,他端起大碗,和薛正雍铿锵一碰。 “既然尊主这么说,这第一碗,我喝了。” 说罢一饮而尽,将碗盏翻出来给薛正雍看。薛正雍大喜过望,眼眶却又有些红了:“好、好!五年前,你问我讨要窖里的一坛子上品梨花白,我那时不肯给你,后来心中后悔的很,我以为再也……再也……”他声音渐轻,忽而仰起头,长吁一口气,复又朗声道,“不说了!说这做什么!以后你要喜欢,整个酒窖的梨花白都归你!我管你喝一辈子的好酒!” 楚晚宁笑道:“好,赚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薛蒙和一个人在角落里窸窸窣窣说了半天,忽然薛蒙拽着那人挪了过来,两人齐齐在楚晚宁跟前端正行了一礼。 “师尊!”薛蒙仰起头,一张青春年少的脸器宇轩昂。 “师尊。”那人也抬起头,端的如芙蕖出水,轻云出岫,不是师昧又是谁? 师昧愧然道:“弟子今日在无常镇的坐医堂里头义诊,脱不开身,到这时候才来谒见师尊,实在有愧,请师尊恕罪。” “……无妨。” 楚晚宁落下眼帘,仔细端详了师昧一阵子,脸上虽然淡淡的,但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种令自己都感到诧异的失落。 这个墨燃最喜爱的人,出落的未免也太过风华绝代了。 如果说五年前,师昧还是个美人胚子,那如今,彻底长开的他就如未央长夜里盛开的一束昙花,嫩绿的花萼再也藏不住里面的莹白,芳菲颤悠悠地探出来,映得周围一切黯然失色。他有着一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里头春水细软,不盈一握。鼻梁的弧度极为柔腻,增一分则太凌厉,减一分又太羸弱,嘴唇嫣红饱满,犹如浸过清露的樱桃,吐出的字都是鲜甜柔软的。 “师尊,徒儿很是想你。” 他极少这般露骨地表述自己的情绪,因此楚晚宁不禁怔忡,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师昧眼眶红红的,极是情深意动,倒让楚晚宁生出一丝惭愧来。 他为何要与师明净吃醋?自己虚长晚辈们那么多岁,居于尊位,他凭什么要和师明净吃醋? 这样想着,楚晚宁点点头,淡然道:“都起来吧。” 得了准允,两个徒弟都站了起来。 …… 楚晚宁原本已抚平了心绪,然而瞥了师昧一眼,忽的愣住。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