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醒者寡,愚者众(五)-《赛博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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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下辈子可不要再掀桌了,好歹也让我赢一次啊。”

    “那你不如跟我一起混武序,我教你怎么跟你掀桌,撸起袖子抽他们的脸,这种事儿很过瘾,保你一次就上瘾。”

    “一言为定!”

    刘途抬手拍了拍搭在肩头的覆甲手臂,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说道:“说句真心话,我确实恨过他,但要让我出卖自己的亲生父亲,我还是不想这么做。我已经输了,还是给自己留点好名声吧。”

    “行。”李钧回答的干净利落。

    刘途眯起眼睛,表情如释重负。

    “那送我上路之前,能不能再给点时间,听我讲一段无聊的故事?伪君子的面具戴久了,很多时候已经忘了该怎么跟人推心置腹了,这些事情压在我心头很多年,如果不能一吐为快,去黄泉的路会走得很累啊。”

    “你说吧,我听着。”

    风雨晦暗的山道上,着甲武夫和儒衫书生肩并着肩。

    是下山,也是送行。

    “我其实并不想当一个儒序,哪怕是一等门阀的儒序,我也不愿意。在儒序门阀里,父怕子争权,弟怕兄夺利,阴谋诡计,忌惮猜疑,什么故事都可能发生。可是成为什么人,是基因注定,不是我能选择,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很珍惜这条命。”

    “为了活下去,我昼夜苦读,没有依靠六艺芯片就晋升了序列。在出仕之后,我更是什么苦头都肯吃,什么龌龊的事情都肯干,和儒教教义背对而驰的肮脏事情我几乎都做了一遍。欺上媚下、坑蒙拐骗、栽赃嫁祸,这些都再平常不过了,我甚至曾将一个三等门阀全部催眠洗脑,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纸笔、是砚台,是书中的黄金屋和颜如玉。一桩桩一件件,真要摊开来说,恐怕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后来我依靠着刘阀大少爷这块牌子在金陵六部站位了脚跟,麾下聚集了不少儒序官员,让他们为我鼓吹造势,营造一个清廉正直的官声,渴望有朝一日能够身着朱红官袍,走进那座真正的庙堂,成为序三天官,甚至像张峰岳那样成为一党之魁,亲手在大明帝国的历史上留下我刘途的名字,把我的一生烙印进天下黎民的脑海中,永垂不朽!”

    “但现在回头看来,这些不过都是雨打风吹去罢了。”

    刘途感叹道:“我现在反而十分怀念你口中那暗无天日的二十年,无人打扰,安安静静。如果有机会,我宁愿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佛序,不学入世学出世,在自己的佛国里安享极乐,不奢望死后不会下地狱,只想悠悠闲闲的过完这一生。”

    李钧摇头道:“现在的佛序可不会出世。”

    “所以这世道如今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啊!”

    说到这里,刘途的脚步突然一顿,双臂展开,迎风长啸。“父亲,您难道真以为押宝春秋会就能在刘家更上一步?你错了,大错特错!事到万难需放胆,你拿什么放胆?放胆难道就能度过万难?!刘典是灾祸,不是机缘啊!”

    刘途转过头看向李钧,微笑道:“就让我的亲弟弟下来陪我吧。”

    李钧蓦然不语,右手猛然探出,寒光直入脖颈!

    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冲天而起,掉落山道,滚入风雨。

    “马爷,你说为什么当年门派武序会输的这么惨?”

    染血拇指和食指将一根点燃的纸烟扣在掌心中,李钧深吸一口,疑惑不解问道。

    “父与子、兄与弟现在门阀做的事情,跟当年的门派没什么区别。”

    沧桑的话音飘出红眼,就在这一刻,狮子山下突然飞腾起无数火星,摇曳升空之后,轰然炸成一个个苍白的‘奠’字。

    魂归来兮。

    悲戚的呼唤声沸反盈天,哪怕在山顶也清晰可闻。

    中元节至,鬼门关开。

    飘荡的孤魂愿不愿意归家?李钧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他屈指一弹,将要燃尽的烟蒂刚刚飞起,就被雨点打湿击落,紧接着被下山的脚步碾碎。

    杀完了山上人,还有山下人。

    “你们天阙想让我去学卢宁?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太平街刘氏宅楼中,那间青砖灰瓦的三进庭院,震怒的骂声从那间对整个刘阀意义重大的书房中传出。

    “老夫现在已经坐在这里了,刘谨勋你还跟我谈什么资格?让你学你就学,难道他卢宁能死儿子,你就不能死?”

    “你们两个老不死如此不要脸潜进我刘阀,就为了那个独行武序出头?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引火烧身,亲手为天阙,为整个仅存的门派武序挖坟掘墓?!”

    “大不了就再来一次天下分武,谁怕谁?老夫厚着脸皮活到现在,就是不愿意门派武序绝种。现在薪火已现,我们这些老骨头当一回柴禾那是理所当然。”

    “我可以不插手这件事,但刘典不能死。”

    “真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啊。不过我们今天已经找上门来了,你以为你做得那些事情还能瞒得了谁?”

    “你们什么意思?!”

    “你一边暗示小儿子刘典事到万难须放胆,一边又把被打上了儒序印信的张长风交给大儿子刘途当底牌,你存的什么心思还需要我说出来?”

    “.我当真是小瞧了你们天阙啊。”

    “不是天阙,是张长风,他不是孬种。死了两个雄心勃勃,已经逐渐脱离掌控的儿子,换你能够继续安稳掌握整个刘阀。刘谨勋,你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

    “赚?哈哈哈哈.”

    蓦然无语的刘阀宅楼之外,森白的‘奠’字投影满街,如同一盏盏夜雨飘灯。

    其中一‘盏’飞过宅楼高耸的屋檐,在窗棂停留片刻,如人抬手准备叩响,却在那一片分不清是欢声还是苦笑中选择了划窗而出,投向天空。

    最是无情读书人,孤魂至此不归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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